2017/02/15 | 來源：《品牌紅木》雜志
[摘要]清乾隆朝，紫檀等家具雍容華貴，其上圖案的繽紛，紋樣多樣，燦爛之極，似乎是紋飾的狂歡節。在紫檀家具上的圖案中，誰是龍頭老大？如果從使用數量看，當屬螭龍紋。螭龍紋使用之多，遠超名聲響亮的云龍紋、西番蓮紋。其式樣變幻多端，居眾紋之首。
張輝 明清家具研究學者、全聯藝術紅木家具專委會專家顧問
張輝簡介
畢業于山東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先后任職河北省博物館、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后，在北京多家出版社任策劃組稿編輯，并創建北京紫都苑圖書發行公司。著有《曾國藩之謎》（經濟日報出版社），主編《曾國藩全集》（中國致公出版社）、《中國通史》（中國檔案出版社）、《中國名畫全集》（京華出版社）、《古董收藏價格書系》（遠方出版社）等著作。從2000年開始，從事明清家具、文玩古董收藏和研究，現為三家專業藝術媒體專欄作家。將考古學、人類學、圖像學、歷史學之方法論引入家具研究。
清乾隆朝，紫檀等家具雍容華貴，其上圖案的繽紛，紋樣多樣，燦爛之極。似乎此時是圖案的嘉年華、紋飾的狂歡節。
諸紋諸飾，炫人耳目。在紫檀家具上的圖案中，誰是龍頭老大？如果從使用數量看，當屬螭龍紋。紫檀等家具重器上，螭龍紋使用之多，遠超名聲響亮的云龍紋、西番蓮紋。其式樣變幻多端，居眾紋之首。
圖1 花梨螭龍紋嵌玉璧插屏
在故宮博物院藏品，可以看到清乾隆朝一系列螭龍紋代表性家具：實例有花梨螭龍紋嵌玉璧插屏（圖1）、紫檀乾隆御題螭龍紋嵌古鏡插屏（圖2）、紫檀螭龍紋多寶閣（圖3）、紫檀嵌玉螭龍插屏（玉件上也雕螭龍紋，圖4）、紫檀螭龍西番蓮紋寶座（圖5）、紫檀嵌黃楊螭龍磬紋寶座（圖6）、紫檀嵌黃楊螭龍西番蓮紋香幾（圖7）。
圖2 紫檀乾隆御題螭龍紋嵌古鏡插屏
在頤和園的清代家具舊藏中，也有為數頗多的紫檀螭龍紋家具。其中實例有紫檀螭龍火珠紋香幾（局部，圖8）。
首都博物館藏有清乾隆紫檀螭龍正面紋鼓凳（圖9），其牙板上的螭龍正面紋代表新出現的一類螭龍紋飾。
圖3 紫檀螭龍紋多寶閣
通過上述實例，還可以觀察到清乾隆朝的螭龍紋有如下特征：
一、此時期螭龍紋的發展，大致分為二個軌跡，呈現兩種形態。
二、 一種形態是螭龍紋身尾變化如草葉蔓卷，繁茂飄動，可稱為多草葉式螭龍紋，實例如花梨螭龍紋嵌玉璧插屏（圖1），背后有清乾隆皇帝御題詩，正面嵌玉璧，玉璧中心木質開光上雕八卦“乾”卦符號，左右雕螭龍紋。玉璧四周為多草式螭龍紋。插屏站牙、坐墩雕螭龍紋。
插屏下絳環板和披水牙板上雕左右對稱螭龍紋。明顯可見，乾隆年間螭龍紋傳承著清早期的風格，但此時對稱的螭龍紋之間的螭尾紋已變異甚多，曲線縱橫恣肆。雖舊風尚存，但遠遠不似舊時的螭尾形態了。
圖4 紫檀嵌玉螭龍插屏（玉件上雕螭龍紋)
另一種形態是螭龍身尾方折化，被俗稱為拐子螭龍紋。實例如乾隆御題螭龍紋嵌古鏡插屏（圖2），全身上下布滿拐子螭龍紋。紫檀螭龍紋多寶閣（圖3），器物框架與螭龍紋融為一體，空懸的螭龍頭提示人們，它的整體都是螭龍紋。
清式家具上，實際幾乎無所不在的拐子紋均是螭龍紋拐子式簡化的結果。拐子紋螭龍紋開始于清康熙末年，昌盛于清中期，延續至晚清民國。它是明式家具、清式家具上代表性的、最主要的紋飾，在明清家具中占有的主流地位。
在這類螭龍紋中，可以明顯看到構圖是大螭龍和小螭龍組合，意為蒼龍教子。
圖5 紫檀螭龍西番蓮紋寶座
二、拐子螭龍紋和多草葉式螭龍紋有時會同存一件家具之上，如紫檀螭龍火珠紋香幾（局部，圖8），束腰上雕拐子螭龍紋，牙板和腿子上雕多草葉式螭龍紋，牙板中間為火珠紋和云朵紋。
三、在拐子螭龍紋和多葉草螭龍紋兩種主流形態外，乾隆時期還出現了一種新的形態——螭龍正面紋。它一般出現在器物牙板中間和腿足的拱肩處。常見者是以螭龍正面紋為主紋，兩旁輔助以螭尾紋的變化體——卷珠紋、草葉紋。
實例如紫檀正面螭龍紋鼓凳（圖9），鼓墩牙板上可見螭龍正面紋，其下接的弧形板中間處，左右對稱雕有螭鳳紋，它們是風格一致的圖案，況味相同，所雕為同一類對象，均屬螭紋體系，構圖上下一脈相連。在紫檀嵌黃楊螭龍西番蓮紋香幾（圖7）上也有此類情況出現，腿足拱肩處雕螭龍正面紋，與牙板上、腿上部內側的螭龍紋角牙相呼應。只是其增加了龍口銜環紋飾。
圖6 紫檀嵌黃楊螭龍磬紋寶座
在紫檀家具上，過去慣稱這種螭龍正面紋為獸面紋，或稱為饕餮紋。如果從明清家具紋飾的整個體系上觀察這種紋飾，應是探究來由，考察寓意，以定其名。從明清家具螭龍紋的演變規律看，這種“獸面紋”就是螭龍正面紋。此論依據是其所在之處，必有形態明確的螭龍（螭鳳）紋。它們式樣不一，但均屬于螭龍紋體系，分布于器物的不同構件上，相互呼應。如果不論究竟，直觀感悟式的望形命名，冠以獸面紋或饕餮紋，無任何論證支撐，一定會以訛傳訛。
圖7 紫檀嵌黃楊螭龍西番蓮紋香幾
清乾隆朝螭龍正面紋也并非突然冒出，早在清早朝的黃花梨家具上，已可見成組的螭龍紋中，中間是螭龍正面紋，其左右各有一個側面螭龍紋，朝向中間。
明清家具上所有的主流紋飾，在意義上均有可解讀的含義，不存在無來由的重要圖案。
螭龍正面紋兩旁出現卷珠紋、草芽紋和各種卷草（卷云）式紋飾。實際上，這些卷珠文、草芽紋仍是螭尾紋多次簡化后的新紋樣。
四、螭龍紋面上、身上裝飾卷珠文、草芽紋，實例如紫檀嵌玉螭龍插屏（圖4），螭龍身上浮雕螭尾紋變異的卷珠文、草芽紋?？梢娂y飾一步步變遷的迂回往返。
五、繼承清早期之風尚，螭龍紋進一步與壽字紋組合為一組圖案。再一步，加入蝙蝠紋、磐紋、壽紋等，形成螭龍福壽紋或螭龍福壽慶紋。實例如紫檀嵌黃楊螭龍磬紋寶座（圖6）。
圖8 紫檀螭龍火珠紋香幾（局部）
六、螭龍紋與西番蓮紋結合一體，如紫檀螭龍西番蓮紋寶座（圖5），其上，傳統的螭龍紋與舶來品西番蓮紋交錯有致地分布在三圍屏風板和牙板上，而且，螭龍紋自己的身尾上還雕飾了西番蓮紋?？芍^螭龍紋與西番蓮紋深度結合。
還有，紫檀嵌黃楊螭龍西番蓮紋香幾（圖7），香幾的束腰和牙板上，螭龍紋和西番蓮紋分層雕出，合為一組紋飾。腿足拱肩處雕螭龍紋，腿足上卻雕有西番蓮，又構成一體。
圖9 清乾隆紫檀螭龍正面紋鼓凳
七、紫檀家具上，螭龍紋與云龍紋結合使用。有的家具是上身雕云龍紋，下身雕螭龍紋。有的是云龍紋居中，螭龍紋裝飾四周，此類實例較多。還有，螭龍紋與云朵紋、火珠紋結合，裝飾性更加強烈而飽滿。
以上是清乾隆時期紫檀等家具上螭龍紋的大致變化和特征，其他諸多的細節不復贅述。（來源：第三十八期《品牌紅木》雜志 張輝論古典家具專欄 張輝∕文）
人物介紹
明清家具研究學者、全聯藝術紅木家具專委會專家顧問張輝
張輝，明清家具研究學者、全聯藝術紅木家具專委會專家顧問，畢業于山東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先后任職河北省博物館、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后，在北京多家出版社任策劃組稿編輯，并創建北京紫都苑圖書發行公司。著有《曾國藩之謎》（經濟日報出版社），主編《曾國藩全集》（中國致公出版社）、《中國通史》（中國檔案出版社）、《中國名畫全集》（京華出版社）、《古董收藏價格書系》（遠方出版社）等著作。從2000年開始，從事明清家具、文玩古董收藏和研究，現為三家專業藝術媒體專欄作家。將考古學、人類學、圖像學、歷史學之方法論引入家具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