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21 | 來源:東南商報
[摘要]說起木雕,很多人會想到東陽木雕、黃楊木雕等。殊不知,早在余姚河姆渡文化遺址中,就發現了木雕魚。
說起木雕,很多人會想到東陽木雕、黃楊木雕等。殊不知,早在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遺址中,就發現了木雕魚。
被譽為甬式家具“眼睛”的吉子,便來自寧波雕花匠之手。可以說,寧波雕花匠代表了中國古代木雕工藝的高水準,有著令人驚艷的絕活。
現在,這一傳統手工藝已淪為“孤獨寂寞冷”的行當。然而,寧波兩位80后雕花匠,卻因一手修復古董木雕的絕活,引來海內外古舊家具收藏界“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學藝
兩個80后雕花匠漫漫從藝路
一對80后雕花匠,師兄叫章雄輝,師弟叫王昕。他們是同鄉(寧海桑洲人)、同年。
章雄輝今年33歲。他有一個哥哥,叫章飛雄,大他8歲,學的是雕刻。從小,他就在哥哥身邊,看那些古代雕刻品。一邊看,一邊拿個鑿子學著刻。見他感興趣,哥哥也一點點教他。

章雄輝(左)與王昕(右)
王昕學藝時間比章雄輝晚些。2000年,他經人介紹,跟章飛雄學雕刻。
王昕說,自己從小喜歡畫畫、寫字。在父母、鄉鄰的觀念里,長大出人頭地,第一條路是讀書,如果書讀不好,還有一條路,就是學手藝。
“在中國傳統手工界,作為寧海‘五匠’之一的雕花匠,有著令人叫絕的鬼斧神工。”王昕自豪地說,“小時候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民國時,前童有個叫葛國炳的雕刻師傅放言,別人用三工做一個作品,他用七工。反過來,他用七工做的活兒,別人用七工卻做不了。”
這句話,表面聽上去不知所云,但對于王昕這樣的雕花匠來講,意味無窮—說的就是雕花匠的功夫。
王昕說,寧海的雕刻,風格最接近的是三門。和其他地方的雕刻相比,寧海的雕刻最明顯的是呈高面較多,特別是遠看,雕板上的內容高低拉開,產生陰影,立體感特別強。
困境
因為清貧,師父和五個師兄弟轉行
學藝的日子,簡單、枯燥。王昕回憶,那時,師父給他一段竹子、一張圖紙,讓他學著刻。刻不好,重來;像樣了,再換一個。如此周而復始。
“和我差不多時間來學藝的人,很多后來都放棄了。”王昕說道,“起初,跟章飛雄學藝的徒弟中,有2個象山人、3個三門人,他們可能是受不了寂寞,很快去學了新生計。”
只有章雄輝和王昕堅持了下來。他們認為,從桑洲出來的人,會一門雕刻手藝,是一件無比榮光的事。
現在,他們仍從事著雕刻。可章雄輝的哥哥、他們共同的師父,在2004年轉業了。
從1997年正式學藝以來,章雄輝把一個人最好的學習時光—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給了傳統雕刻。可是,他身邊很多人不再從事這個行業,最大的原因是清貧。
章雄輝也曾動過改行的念頭。他學過開車,打算今后能找個開車的行當。就在這時,機會來了。一位古董商帶著一張破舊朱金千工床找上門來。可以說,章雄輝的命運開始發生改變。
“從這點上說,我比哥哥幸運。”章雄輝告訴記者。

“麻姑獻壽 東方朔捧桃”黃楊吉子雕刻(章雄輝作品)
轉機
兩月修復一張千工床,賣出百萬元
“這也許是我跟雕刻這門手藝的緣分。”章雄輝這樣總結。如果那張床再晚幾年出現,他可能已經是一個熟練的司機,手上握著的是方向盤,而不是雕刻刀了。
談起10年前那張古董床,章雄輝記憶猶新。
寧海一位古董商收到一張前后出帳的清代朱金千工床。大床來自三門,床上安了12扇軟條敲成的圍屏,雕工精美異常。可惜,床上雕刻的人物頭像,在“文革”中被人鏟去。
古董商找到章雄輝,希望他將人物部分重新雕出、補上。
這是章雄輝學雕刻后所接的第一樁大活。他將自己和這張大床關在一起。兩個月后,章雄輝交活。那些殘缺的人物頭像重新出現在大床各處,栩栩如生,和原來的人身、衣著統一協調。
幾年后,那張曾被章雄輝修復的大床,被一位上海收藏家買下,價值100多萬元。
也正是因為修了那張床,章雄輝開始被古董木雕收藏界注意。這也激活了收藏界以前不買人頭被鏟的舊家具的局面。
章雄輝出名了,他成了寧海舊家具收藏家們的“御用”雕刻師。之后,各地藏家紛至沓來,請章雄輝修復古董木雕藏品。
絕技
最擅長乾隆工、淺浮雕
海內外藏家看中的,是章雄輝的古董木雕修復絕技—八蠻進寶。
“乾隆時期,中國雕刻水平最高,俗稱乾隆工。”章雄輝說,乾隆工難就難在淺浮雕,以線帶面,用最薄的比例體現最強的立體感。這是雕刻技藝中最難的,正是他最擅長的。
“木雕,施于擋板、面板、牙條等構件上,工藝手法有鏤雕、浮雕;施于吉子、插件上,工藝手法有鏤雕、圓雕。在牙條、椅背板等方寸之地,寧波雕花匠亦不惜工時,以極細極薄的線條,淺雕出各種圖案。”章雄輝說,這種技藝通常是大師級的玉工在美石良玉上才會施展,但在寧波,這種費時耗力的工藝,居然在普通的櫸木、楠木甚至木荷(一種本地產的速生樹種)上都有出現。

清代朱金花板(章雄輝修復作品)
穿越
好古雕花匠,最愛文人小清新
現在,王昕和章雄輝一起,拉上一位70后雕花匠,三人開了一家小作坊。在這個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間里,他們將古董木雕修復得活靈活現。
王昕說,從上世紀90年代到本世紀初,舊家具修復剛剛興起不久,他還能大量地接觸一些頂尖的傳統雕刻作品。對此,章雄輝覺得很幸運。那些古代工匠出神入化的雕刻技藝,還能以實物的形式呈現,成為他們的教科書。但現在,這些東西四散而去,很難再這么集中地展現了。
章雄輝說,寧波木雕工藝在長久的積累中逐漸穩固了自己的風格,直至清中晚期因“千工床”“萬工轎”而聲名鵲起,在全國達到獨領風騷的境界。而寧波雕花匠一直代表的是古代木雕工藝的最高水準。
那時,哥哥章飛雄也修補舊家具。從小,他便耳濡目染了那些精美的古代雕刻。后來,隨著他對雕刻技術的理解和掌握,那些古代雕刻上的東西也慢慢地長在他的腦子里。現在,他只要拿到一塊殘破的雕花板,腦子里便能浮現出這個人物身上殘缺的部分是怎樣的。
修補和重新雕刻是兩回事。“有句話叫‘修舊如舊’。”王昕說,“古代人物有古代人物特有的衣著、神態,如果你不懂這些,在一個古人身上雕刻了一個現代人的腦袋,那么,一切就都不對了。”
“另外,和象山、奉化、鄞州以及東陽等地的風格都不相同,寧海的傳統雕刻最出彩的地方在于濃郁的文人氣質。”章雄輝說,它有點像書法和繪畫,注重線條表達。而且,這些雕刻作品往往會配上傳統的圖章,再刻上文字,使其具有濃厚的書卷氣。
例如,章雄輝最近剛剛完成的《知章醉酒》人物木雕,創作靈感來自榮寶齋的一幅書畫。在這件雕板上,馬鬃毛須發皆歷歷可見;人物的衣紋用極其簡單的幾根線條來表現,最后呈現出來的卻是一種奇異的流動感和飄逸感。
對于今后的打算,章雄輝告訴記者:“就從這家小作坊開始吧。”(陶秋芳∕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