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26 | 來源:鳳凰網
[摘要]自古至今,人們聽到最多的一句感慨就是: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在中國人的心目中,花梨(即如今海南黃花梨)自然是要優于紫檀木的。造成這種錯覺的原因,也許有許多種解釋。
自古至今,人們聽到最多的一句感慨就是: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在中國人的心目中,花梨(即如今海南黃花梨)自然是要優于紫檀木的。造成這種錯覺的原因,也許有許多種解釋。我們認為最根本的一條就在于黃花梨多是自產的,而紫檀木則是外來的。
其實,自紫檀漂洋過海,來到中國始,就受到了異乎尋常的待遇。這也許會超出如今許多人的意料之外。歷史資料顯示,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紫檀的售價一直都是超過黃花梨(包括“海黃”)的。據明中后期隆慶元年(1567年)《兩浙南關榷事書》開列的“各樣木價”可知:紫檀每斤為銀一錢,而花梨(包括海南黃花梨)、烏木四分,鐵力二分,即紫檀價是花梨的2.5倍。據清代《圓明園則例》冊三《物料輕重則例》記載:當時紫檀木每斤2.2錢,花梨1.8錢,就連樺木也是要壓過花梨的,達到2.13錢。清道光時《粵海關志》卷九《稅則》則說:“紫檀每百斤稅九錢,紫榆每百斤稅三錢,花梨板、烏木每百斤各稅一錢。”也就是說,在今天寸木寸金的“海黃”在明清兩朝長達數百年的歷史時期內,其價格多是屈居于紫檀之下的。
古時,海黃價格為何低于紫檀?
“海黃”之所以價格遜于紫檀,究其原因大概有四:
一是產量大。歷史資料顯示,“海黃”雖然生長緩慢,但是極易成活的。在明末清初時期,“海黃”應該有很大的保有量,“海黃”在整個明清時期硬木家具用材中,一直扮演著主打角色就是明證。即便是如今的北京故宮博物院遺存的明式家具,其用材也是以黃花梨為主,其次才是紫檀以及少量的鐵力、雞翅木等。
二是運輸成本相對較低。雖說“海黃”也要過海才能來到大陸,從而其采伐成本并不低。但相對于紫檀大部分都是從遙遠的印度南部邁索爾邦漂洋過海而來,其運輸成本自然相對要低得多。
三是“海黃”雖然在整個明清時期受到天子和達官貴人的喜好,但由于當時所使用的木材,絕大多數系容易伐運、土質肥沃的海南東部出產的“糠格黃花梨”(從目前北京故宮博物院現藏的百余件“海黃”家具來看,其絕大部分都是用“糠格黃花梨”制作的),這些顏色偏黃的黃花梨,由于油性不足,瑩光難顯,毛孔偏粗,紋理順直,頂多就有幾個結疤,少有鬼臉,從而在美觀度上自然遜色于雍容華貴的紫檀。
四是“海黃”的驚世之美,在于只有通過后期的打磨,才能顯出其珠圓玉潤、光彩奪目的本色、使其紋理盡現。而明清時代各種打磨器械及手段,由于技術條件的限制,是很難出此效果的。即如皇家所用的家具,也是用“銼草”多次打磨而成的。這種“銼草”僅相當于今天的400號砂紙,效果所以只能達到“亞光”狀態。實踐證明,“海黃”的瑰麗,用400號砂紙才剛剛顯現,只有用了1500號砂紙后,“海黃”的驚世之美才可望盡情展現。
紫檀作為非凡之物,不僅材質特殊,具辛辣味,蚊蟲不生,瘋蚤走避,而且色澤優美,條理分明,質地如緞似玉、色澤耀眼逼人、沉穆典雅;色澤從深黑到紅紫,變幻多樣,紋理細密,是自然界的寶物。紫檀奇重,比重幾乎是水的兩倍;生長速度緩慢,約需要800年以上才能成材;硬度為木材之首,被稱為“帝王之木”,非一般木材所能比擬。據華盛頓公約組織發布的消息說,紫檀木有望列入環保之列,禁止采伐,將步入象牙、犀牛角同樣的保護行列。由此可見,紫檀在當時條件下,超越“海黃”后來居上,也就在所難免。因此,才有了王世襄先生所言:“自清中期以來,北京重紫檀、紅木而賤花黎,以致許多黃花梨器都被染成深色。”
海黃的離奇身世
據王世襄先生調查,直至20世紀三四十年代,“海黃”家具在北平才逐漸受到人們的重視。但筆者認為,即便受到重視,也只是一些舊式家具店、舊木材商人,在北方局部地區搜羅明式家具從事古董買賣時,或順手牽羊,或局部重點盯上了“海黃”家具。要知道,當時就全國范圍內而言,還處于戰爭狀態,在全國范圍內不可能出現大規模的“海黃”家具搜羅舉動。因此,當時“海黃”的價位再高也高不到哪去。
有一篇文章這樣寫到: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國花梨家具圖考》問世時,黃花梨家具還被人視若草芥;文化大革命時,很多黃花梨為代表的明式家具被當成“四舊”被破壞,或者在“全民大煉鋼”的浪潮中灰飛煙滅。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最先明白黃花梨價值的港臺同胞和海外華人,紛紛用極低的價格組團深入內地掃貨,雖然搶救了很多黃花梨家具,但也轉手讓它們中的絕大部分流落到了歐美。
據不完全統計,如今的精美的黃花梨家具,百分之七十左右都在歐美收藏家手中。結合本人十余年的搜求經歷,筆者以為這些論述還是比較靠譜的。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皇帝到我家”。三十年的改革開放,在為人們提供了強大物質基礎的同時,也顛覆了人們許多原有的觀念。由于傳統文化的回歸,從而使黃花梨家具上承載的人文關懷與人文精神,得到了有效發掘。在人們審美觀念顛覆和金錢的共同作用下,黃花梨也由“黃金木”蛻變為“鉆石木”。現如今,“海黃”原料和家具價位已是紫檀的十倍甚至幾十倍,兩者甚至已不可比。多少人都以擁有一點“海黃”材料為榮,以擁有一件“海黃”家具為幸。可以說歷經數百年坎坷,“海黃”的王者地位而今終于名至實歸。就連被戲稱為李鬼的“越黃”,也“越因海貴”,價位傲視紫檀。目前板料已高達五百萬元每噸,也是紫檀的數倍。一些有識之士預見:不出幾年,要見“海黃”家具,也許就只能到拍賣會上或者收藏家的展室里。甚至有人大膽放言:現在“海黃”價位是黃金的1/5,不久兩者就會同重同價了。
海黃還有升值空間嗎?
那么,黃花梨木的價格是否還能繼續升高呢?有觀點認為,黃花梨木,尤其是“海黃”已成天價,理應到此為止。但更多的聲音卻斷言升值只是個時間問題。因為黃花梨成材期以數百年為計,而喜愛并有能力收藏的人卻與日俱增,供求關系必將日益尖銳。有人進而斷言:如同鉆石、翡翠、田黃、名玉的價值多以成色及重量來分貴賤,而少以年份論高低一樣,當“海黃”難覓其蹤時,其供求關系勢必推動新仿家具的價位向古董家具靠近;當“越黃”同樣一木難求時,其價格也必將迅速向“海黃”靠近。要知道,喜愛和稀少是一對不可回避的矛盾,價格永遠是位列于其中的平衡器。
眼下,隨著黃花梨價格的不斷高漲,黃花梨在享受著至尊待遇的同時,對其非議也一直存在。比如,有一種觀點則是干脆否認黃花梨木的使用價值。有的人甚至認為黃花梨木根本不適合制作家具。這種觀點認為,氣干密度在0.6~0.7g/cm3之間的木材因其易刨、易鋸、易雕,才是最適宜制作家具的用材。而黃花梨的氣干密度高達0.82~0.94g/cm3,很硬、很重、不易切割打磨,搬動也不方便。甚至,還有人對黃花梨的歷史地位也提出質疑。認為在中國的歷史上,只有明清時期才使用黃花梨木制作家具,而在更加久遠的其它歷史時期里,都是使用軟木雜木制作家具的,所以不應當把黃花梨木作為中國古典家具藝術的主要代表,而且黃花梨木也并不比櫸木榆木的花紋更突出。按照這樣的觀點,人們可以質疑的事物將數不勝數。比如,翡翠不能吃、不能穿,外表也不一定比玻璃好看,人們又何苦趨之若鶩呢?又比如,人類享用鉆石的歷史也并不久遠,一顆天然的鉆石看上去可能不比一只人工的鉆石更加純凈和閃光,但兩者的價格又何以有天壤之別呢?價格只是代表了需求,而需求則包含著文化。自古以來,人類追求美的基本心理,就是真實與持久。可以說,美麗、真實、稀有、耐久,在制造著崇拜,制造著崇拜心理的同時,又創造著價格本身。
還有觀點認為,黃花梨作為稀有甚至瀕臨滅絕的物種,用來制作家具是有悖于環保潮流的。其實,價格的高昂恰恰有利于抑制消費,從而在很大程度上保護了黃花梨。比如,越南黃花梨價格近些年的連續攀升,正與產地國限伐的環保措施有關。大多數黃花梨的愛好者在收藏黃花梨家具的同時,也都是堅決禁伐黃花梨野生樹木的主張者,也都希望人工種植的黃花梨木能夠延年積壽,免于夭折。
海黃的傳承不可急功近利
那么,又該如何客觀看待人工種植的黃花梨呢?我們認為,人工種植黃花梨無疑是一件造福萬代的善舉。正如俗話所說: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但可以享用黃花梨的“后人”,也許不是我們的子輩孫輩,而應是千百年后的人類。百年之內的黃花梨木“華而不實”,僅供“乘涼”而已。如果急功近利,以短期獲利為目的而過早砍殺,然后以拼接或染色的手段制作家具,顯然違背了傳統家具文化講究材質真實純粹的原則,對黃花梨家具藝術的繼承無異于殺雞取卵。
也許有人認為,家具藝術的價值首先在于制作工藝和造型的美感,首先應追求功能與形式的統一,過度強調材質已經脫離了家具的本質,有唯材質論的嫌疑。這些觀點當然不錯,離開了工藝造型來談材料,木料也不會顯露出其應有的價值。但也應當看到,中國人首先最為看重的恰恰就是材質,這是中國人特有的財富觀使然。
家具的“形、材、藝”三者是統一的,不可偏廢。材質對于家具價值的重要性既不能一點蓋面,也不是無足輕重的。材質的高低優劣,既然是大自然的賦予,自然和其保有量的多寡分不開。如果脫離了材質的自然秉賦和歷史意義單論家具的工藝價值,顯然不是傳統家具的完整概念。用高貴的木材制作家具,與用普通木材制作家具,就好比當雕刻的工藝同樣杰出時,雕刻一枚溫潤的田黃石與雕刻一塊普通的頑石;雕刻一塊天然的鉆石與雕刻一塊人工的玻璃,其意義、其價值相去又何止萬里!